nbsp;nbsp;nbsp;nbsp;窗外,门外,陈慎之一个人走在路上,路是土路,被从前的村里人踩成的路,晴天的时候尚算好,不过是鞋子和裤脚上会落一些灰沉。
nbsp;nbsp;nbsp;nbsp;阴天落雨的时候,这里就会变作泥潭,被雨水打透的泥土又黏又腻,像是无数只黑色的手,要将所有踩在上面的人狠狠拉住,拉在泥潭里,拉进地狱。
nbsp;nbsp;nbsp;nbsp;前几年村子里安了路灯,但是没安多久便坏了好几盏,坏掉的灯没人来修,最后只剩下一盏,努力用黯淡的光照亮这趟乡间的路。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拎着袋子,独自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灯将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在漆黑的地上,两边野草从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nbsp;nbsp;nbsp;nbsp;村子里有个丢垃圾的地方,但有些远,为数不多住在村子里的人家,有的嫌远,所以只随便找个草丛或沟子就扔了,但是陈慎之从不嫌远,总是走到那里丢垃圾。
nbsp;nbsp;nbsp;nbsp;他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但是黑色的塑料袋却在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知道是因为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响动,还是别的什么。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心情似乎是不错的,竟也没觉得那没完没了的虫鸣烦躁。
nbsp;nbsp;nbsp;nbsp;他走近垃圾堆,将东西扔了下去,正欲转身,却听到了一声惊呼。
nbsp;nbsp;nbsp;nbsp;“妈妈,有鬼!”
nbsp;nbsp;nbsp;nbsp;那是个小孩,真被吓到了,声音又惊又惧。
nbsp;nbsp;nbsp;nbsp;一个女声立马道:“别胡说,哪来的鬼!”
nbsp;nbsp;nbsp;nbsp;小孩不服气的指路边的黑影:“鬼就在那呢!”
nbsp;nbsp;nbsp;nbsp;女人三两步抱起小男孩,乍然看见那黑影,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又不是小孩,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清了陈慎之的脸。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也在看她。
nbsp;nbsp;nbsp;nbsp;杨秀梅不确定的开口:“慎……慎之哥?”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也认出了杨秀梅,于是“嗯”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杨秀梅高兴了,“真是你啊,你也是收到消息回老家了吗,你一点都没变啊……不对,是越来越帅了。”
nbsp;nbsp;nbsp;nbsp;杨秀梅有点激动,脸也有点红。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从小就好看,小时候村子里的小姑娘们就喜欢盯着他看。
nbsp;nbsp;nbsp;nbsp;时隔这么多年,她随丈夫出门打工,受过穷,也赚过钱,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陈慎之,她印象中全村最好看的人,他竟然还是这比月光都皎洁的模样,依然比电视杂志书里那些明星都好看。
nbsp;nbsp;nbsp;nbsp;看着那张脸,就好像她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仿佛一直没有离开故乡。
nbsp;nbsp;nbsp;nbsp;相比之于杨秀梅,陈慎之就淡然多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nbsp;nbsp;nbsp;nbsp;不过,他却抓到了杨秀梅话中不同寻常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什么消息?”
nbsp;nbsp;nbsp;nbsp;“嗯?”杨秀梅愣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陈慎之已经没有家人,或许他还没收到呢,于是就解释说,“咱们这终于要拆了,还是建度假村,我爸说现在经济好了,原先来过那个大老板比原来还有钱了,这次是他兄弟来了,咱们能得好多补偿呢!”
nbsp;nbsp;nbsp;nbsp;杨秀梅一开始还很激动,不过到后面,话音却越来越小。
nbsp;nbsp;nbsp;nbsp;因为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发生在陈家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恐怕是不欢迎那老板一家的。
nbsp;nbsp;nbsp;nbsp;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里,杨秀梅纠紧了一下的心脏又松快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不说话,她便以为他是生气了,也觉得有点尴尬,便有意转移话题,抱着怀中的小男孩儿对他道:“忘了说了,这是我儿子,叫刘飞,小飞,这是叔叔,快叫叔叔。”
nbsp;nbsp;nbsp;nbsp;但是刘飞并不给亲妈面子,他不但不敢看陈慎之,反而还死死抱着杨秀梅的脖子,完全背过身去,看都不看他。
nbsp;nbsp;nbsp;nbsp;杨秀梅一下子更尴尬了,她歉意的对陈慎之说,“不好意思慎之哥,这孩子平时挺爱说话的,今天可能是认生了。”
nbsp;nbsp;nbsp;nbsp;“没关系,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去吧。”
nbsp;nbsp;nbsp;nbsp;陈慎之说罢,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