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是被王长亮压着去的,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抽完时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那袋血带走了我大半条命,我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出来,那时我就发誓,我再也不要属于我的任何一滴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去。”
“第四次,是我自己要抽的。”
“在镇里的医院,抽一袋血换两万块钱。”
“我弟九岁那年得脑瘤,就是那袋血换来他的手术费。”
陈乐酩崩溃地哆嗦起来,嘴唇控制不住地发颤,手脚在颤,整个人都在颤。
他不想听了,听不下去了。
他想捂住耳朵,想从哥哥怀里逃出来。
但余醉不让,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紧紧箍住他。
哥哥的手臂变成他的镣铐,哥哥的怀抱成了他的刑场,哥哥的每一句话都是砍在他心上的刀。
“我没上过学,没读过书,没怎么被人爱过,也不会爱人。”
“我对爱的全部理解就是珍惜,所以我也这样教我弟弟。”
“我教他珍惜落叶,珍惜露水,珍惜小狗,珍惜他眼中所有美好的一切。结果到头来,他连珍惜自己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他去死之前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他的命是拿我的血换回来的。”
“接到他自杀前那通电话的时候,我感觉我那十四年就像白过了一样。”
“别说了!别说了……”
陈乐酩终于挣脱他的怀抱,一颗心却早已被捅烂成泥。
他半张脸埋在哥哥怀里,露出来的半张脸惨白一片还全是泪,一把竖着倒刺的刀硬生生捅进心窝,绞得他生不如死。
余醉还是那样抱着他,用小时候哄他睡觉的手法捏着弟弟的后颈,那么温柔那么宠爱的动作,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感情:“心里疼吗?”
陈乐酩说不出一个字。
余醉说,“我去海边接他时,也是这样疼的。”
陈乐酩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余醉侧过脸贴贴他泪湿的眼睛,给他机会:“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我弟弟。”
怀里的身子僵了一瞬,到最后也没给他想要的答案。
余醉叹了口气。
痛彻心扉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不想再逼弟弟做任何事。
“别哭了。”他吻掉陈乐酩的眼泪。
“我说这些不是想谴责他,更不是想折磨你,只是想要……”他顿了一下,“恳求你们。”
恳求,这两个字第一次从余醉口中说出来。
陈乐酩惊慌地睁开泪眼。
听到哥哥说:
“我是千辛万苦活到现在的。”
“我承认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我很累,很难,我受了很多伤,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稳日子过,所以我求求你们,再想凭着一腔冲动去做点什么之前,麻烦考虑考虑我,还受不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