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的头直到进酒吧也没抬起来。
余醉确实不在店里,但有几个服务生在擦擦洗洗。
吧台后边,汪阳和调酒师正在聊着什么,看到他蔫头耷脑地走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汪阳手一撑灵活地跃过吧台,弯腰凑到他面前。
“怎么了小少爷?路上被狗撵啦?”
陈乐酩这才抬起头来,眉眼弯弯,一看就是假笑,说没怎么。
“咔——”吧台后传来冷脆的一声。
陈乐酩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看到调酒师在砍冰。
调酒师叫秦文,三十岁,五官干净,高高瘦瘦,与工作时一身衬衫马甲的禁欲气质截然不同,他私下里居然套着件洗到发白的棉麻背心,看上去就像那种无法满足老婆的古板又老实的男人。
可汪阳朝他耳边一吹气,他又会仓惶得连刀都拿不稳。
二十厘米的长方冰块,未经处理,每个切面都崎岖不平,白得雾蒙蒙。
陈乐酩就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刀柄,游刃有余地向下一斩,冰屑翻飞的同时一道笔直的切面呈现出来,露出晶莹剔透的内里,非常解压。
“哇!好厉害!”
陈乐酩嘴张得像个充电口。
“要不要吃刨冰?让他给你砍一碗。”
汪阳倚着吧台,一手拿酒一手横搭着秦文的肩,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齐腰长发披在肩后,美艳又凌厉的长相,有一股阴柔的力量感。
陈乐酩还挺讲礼貌:“会不会太麻烦?”
秦文一笑:“去拿个碗。”
“好!”他颠颠儿地跑去后厨拿了只小碗回来,双手捧着让秦文给砍冰,眼睛瞪得亮晶晶。
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遇到再难过的事也只失落一小会儿,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
秦文带着点逗他的意思,把一块冰在手里玩得飞转,斜切竖砍,咔咔声干脆悦耳。
砍一面落一层冰屑,六面全砍好碗里已经落满小山似的一碗。
再往上淋两圈枫糖浆,草莓芒果丁加满,汪阳还用红心芭乐给他雕了只小猪趴在冰山上。
屋里暖气开得足,喉咙被烤得又涩又干,陈乐酩眼巴巴地望着那碗刨冰流口水,都能想到一口吃进去在嘴里咔哧咔哧嚼时的爽感。
头顶忽然飘来一句话。
“别给他吃这个。”
低沉中带着点散淡的声线,是余醉。
陈乐酩立刻抬头去找,发现天花板上倒挂着一架长筒摄像头,镜筒正对向自己,漆黑的镜头里闪着两道十字交叉的红线,红线的交点仿佛一只眼。
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从进来到现在,余醉一直在看他。
本应是毛骨悚然的一件事,到了陈乐酩嘴里却变成:“天呐!好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