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话地咕噜两下吐掉,又被喂了两三次才给放回床上。
余醉用剩下的水随便冲掉自己手臂上的脏污,拿过毛巾细致地擦干净陈乐酩的脸。
汪阳看得傻眼,嘴里的蜜都忘记嚼。
这要搁别人,不说吐在余醉身上,光是和他离近点都会被赶到一边。
“老天爷,真是亲弟弟,你一点不嫌啊……”
余醉背对着他,双手交叉抓着背心下摆往上扯,肩膀和背部贲张的肌肉一耸一收,上衣脱下来丢进脏衣篓:“他九岁那年生病尿床,尿湿的裤子都是我给洗的。”
汪阳瞠目结舌,喷不了一点。
这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浴室响起水声,余醉在冲澡。
汪阳拿过拖布,吭哧吭哧开始擦地。
很快水声停止,余醉推开浴室门走出来,披着件浴袍,头发半干,顺着后颈往下淌水。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拿烟,含在嘴里但没点。
其实里面不是烟草,而是花瓣和中药叶。
和陈乐酩给他配的茶包成分相同,里面还有提神止血的草药。
最早是他在海上跑船时,陈乐酩给他做成小香包放在身上救命的。
后来余醉习惯了这个味道,就偷偷卷成烟,叼在嘴里闻。
海上生活九死一生,风平浪静时要藏在船舱把自己伪装成会呼吸的货物,一旦遇上海盗劫船,能留个全尸都是万幸。
最残忍的死法就是“钓鱼”。
海盗捉到水手不杀,在肚子上挖个坑,再把人悬挂在大船外,距离海面几厘米高。
一股股鲜血从肚子里往外涌,血滴进海里,鱼群像疯了似的蹦起来吃。
看似在钓海里的鱼,其实是钓海上的人。
为的是给其他水手施压——想要人活命就拿货物来换,舍不得货就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吃完。
余醉就被吊过,但他没让同伴来换。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但货物动辄上千万,一旦换过去这些钱会全算在他头上,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他那时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肚子上的坑甚至是最轻的伤口,被反绑双手拦腰吊在大船外,浑身上下跟个血葫芦一样往海里滴血,但始终没有昏迷。
弟弟做的茶包被他死死咬在嘴里,那味道提醒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弟弟身边。
他拖着半残的身体用被绑着的双手拽住绳子,硬是一点一点把自己翻了过来。
肚子上的血顺着腰侧流到被绑的手腕上,鱼群争相撕咬。
咬断他手腕上绳子的同时,也在他左手手背上留下一道再也填不平的疤。
血淋淋的身体掉进大海,密密麻麻的鱼群疯狂涌上去。
商船上跳下来七八个水手,拼命把他从鱼群里拖拽出来,抠出他嘴里已经被血浸湿的茶包。
他拖着最后一口气,把海盗船上囤积火药的具体位置告诉了同伴。
这就是十年前轰动一时的金江湾大规模海盗劫船事件。
在所有人被包围囚困、走投无路时,余醉像影子一样潜入海盗窝里,身入死局,寻找生路。
最终海盗的船被他们炸沉,那一艘货物得以成功出海。
货物净利润两千九百万,余醉拿到分成红利加雇佣费一百三十万八千九百二十块。
陈乐酩九岁那年长脑瘤,就是这笔钱把他拉出鬼门关。
“想什么呢?”
“叮”一声脆响,汪阳和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