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也看着他没说话。樊青接着往下说。
“没带任何登山装备,没穿登山服。一个小包里只装着身份证。她说手机弄丢了,但是我找过,周围没有手机。”
“她是……”樊青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两个字。
“未遂。不管她为什么走进去,但她选择了求救,说明她放弃了。”栾也说。
“一般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会让她发出求救信号。”
樊青抿了抿嘴,盯着眼前光洁的地板。
“我妈掉下去的那天,没有人听到。”樊青突然说。
栾也愣住了。
“我有时候……会猜,可能是因为太突然,船上风太大,或者……只是没人听见。“
只是没人听见。
而不是在那一秒里,她做出了选择。
医院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走廊偶尔路过一个护士或者病人。栾也看着樊青,半晌之后,终于开口。
“樊青,看着我。”
樊青抬起头,对上栾也的眼睛。
“不要脑子里的假设,怀疑已经存在的东西。”
樊青下意识反问:“什么?”
“爱。”栾也说。
樊青的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攥紧了。
“你不知道她离开那一秒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根本不重要。”
你不敢和任何人说的,从记事起就困扰你的这件事,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把你生下来的那一秒,每次照顾你的那一秒,为了争取离开村子去往金船的每一秒……她爱你,这件事是确定的。”
三岁失去父母,只能从描述里去感知父母的过去,记忆模糊得像是虚无。
但出生时稚嫩的,脆弱的生命,橡父母取下的樊青的名字一样,如同树木年复一年成长着,构建成现在十八岁的骨骼。
每一点重量,都是爱的衍生。
“我——”樊青刚开了个口就哽咽了,他有点狼狈,吸吸鼻子飞快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见,想要在自己兜里翻点纸。
翻了一圈没翻到。
明明记得有的,是不是王在哪儿了,在对方面前哭也太丢人了……
栾也的手出现在樊青眼前,手里有两张折好的餐巾纸。
“只有这两张。”栾也语气不紧不慢。“不行你只能拿我衣服擦了,你挑这款是不是挺防水的?”
樊青接过纸,擦了把脸才看着栾也回答:“嗯,可以当雨衣。”
栾也和樊青对视了几秒,走廊里暂时没人,灯光明晃晃的。
樊青把头抵在了栾也的肩膀上。
栾也没说话,拍了拍对方后颈。
樊青垂着眼,余光能看到栾也左手的手绳。
等病房里的周小姑娘父母到的时候已经快两点,千恩万谢了樊青和栾也,非要给他们钱,两人没收。
“别骂她,小姑娘受了惊吓,又有伤。”栾也冲着这对父母道,“她老害怕你们骂她。”
周母泪水连连,冲着他点点头。
这个时间连夜回雪湖村不太现实,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酒店凑合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