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门口的宣传栏处,有人正在撤掉邵晖的海报。警局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往日走路带风的警员们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像是生怕惊动什么。
一楼茶水间里,有两人正在小声议论。
“调查组的人来了,好可怕。”
“邵局肯定在劫难逃,你觉得谁会接他的班?”
“贺sir?咱们滨市警局也没别人了。”
“可他才三十诶,资历太浅了吧。”
茶水间没有关门,贺亦巡和许培从门口路过,两人见着贺亦巡,老实叫了声“贺sir”,端着杯子速速回了办公室。
坐上通往负二楼的电梯,许培对贺亦巡说:“你又要升职了。”
升任局长恐怕有点难,但至少警衔会往上升一级。
警司之后是警督吧?听上去有点帅的样子。
贺亦巡没搭话,似乎对升职的话题不感兴趣。两人在迷宫似的走廊上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偏僻的档案室。
管理员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警察,正戴着老花镜,用两根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键盘,把手边陈旧的案卷录入电脑里。
无纸化办公是近十年才推行起来的,早年的档案就如浩瀚大海,录到猴年马月都录不完。不过这些档案本来也没什么人查阅,老警察每天录一点,就当是打发时间。
“甄礼杀妻案?”老警察检索了下关键词,页面跳转出来一条记录,后面跟着机密二字,他指着记录说,“这系统里不是有吗?”
“我要看原始档案。”贺亦巡说。他现在有这个权限。
“那可有的找了。”
老警察在前面带路,昏暗的灯光下,金属档案柜整齐排列,泛黄的卷宗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越往里走,陈旧的气息越浓,带上了厚重的历史感。
在存放机密文件的隔间里翻找了许久,老警察终于找出了一本薄薄的档案,拍了拍上面积攒的尘屑:“喏,你们慢慢看吧。”
他没权限阅览,自觉去了外面,隔间里就只剩下贺亦巡和许培两人。订好的案卷无法拆开,两人只能挨着肩膀一起看。
纸质档案和系统里的电子档案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异常。单薄的几十页纸很快翻完,许培不由觉得奇怪,随手晃了晃档案袋,一张皱巴巴的纸飘了出来。
是证据页。
法医在司蕾上吊的绳索上剥离出了白色的聚酯纤维,通过化验确认来自于一种劳保手套。也就是说,凶手在用绳索勒死司蕾时,手上戴着一双白色手套,然而屋子里并没有找到符合特征的手套,即甄礼不可能作案。
“这能证明甄礼不是凶手。”许培说,“甄博士可以洗清冤屈了。”
邵晖没有销毁这张证据页,或许是想给自己留个后手,又或许是单纯觉得甄礼翻案无望,没有过多在意。他的动机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有了这页纸,甄礼很快就可以重获自由。
贺亦巡没有表态,反复翻看着手里的案卷,许培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还是想抓到凶手。”
“我感觉我们跟凶手只隔着一层纱。”贺亦巡合上案卷,“邵晖知道凶手是谁,林玫也知道,但他们不肯说。”
“如果罗恩派的是职业杀手,那基本不可能找到。”许培说。
“我会继续查下去。”
许培第一反应是陪贺亦巡一起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你自己查吗?”
只要甄礼出狱,许培马上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不可能为了查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案子,留在这边。纵然和贺亦巡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新鲜刺激,又是轻松愉快的,他始终还是要回到他原本的生活中。
不说别的,他还有一项生物医学界的突出成就奖没领呢。
当然如果贺亦巡需要他的话……
“嗯。”贺亦巡反应平平地说,“你走了我自己查。”
好吧。许培默默心想,只能祝你顺利了。
甄礼案重启调查的手续非常繁杂,需要多部门配合,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把甄礼从监狱里放出来。
不过刚上任的黎梦兰非常积极地推进此事——她似乎很热衷于跟林玫一派的势力对着干,于是法院加紧重审了此案,不到一周的时间,甄礼便被宣布无罪释放。
刚好赶上了即将到来的雷雨天。
这一周贺亦巡非常繁忙,不仅要推进甄礼的案子,还有警局内大大小小的事务要他处理,经常都是许培还没醒他就去上班了,而许培睡了他还没回来。
到了周五,雷雨夜的前一天,许培给贺亦巡发了条消息,让他晚上早点回来,再怎么忙也得好好告个别吧?
贺亦巡一直没回消息,本来许培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太阳刚一落山,指纹锁的声音便响起,贺亦巡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