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不懂,他的脑子想不明白弯弯绕绕,也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迟钝的谢大将军此刻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先。
于是四个人分别进了三间房。
江枕玉和应青炀住的是最大的哪一间。
十分有韵味的装潢,堂屋连着书房,再往里才是卧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奢华得让人咋舌。
行李被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应青炀拎着自己的小包袱直直往里冲。
江枕玉进来时,对方已经将东西放在了书房的长桌上,正探着身,打开了窗户。
房间在酒楼三层,视野极佳,宽大的桌案就放在窗口边上,笔墨纸砚放在桌角,摆放得不太规整,很显然是被某人嫌弃地推了一把。
江枕玉有些看不明白了,他问:“准备做什么?”
“做件大事。”应青炀语气十分严肃地回答。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堆鸡零狗碎,一一摆在桌上。
又拖了一张椅子过来,郑重地邀请江枕玉坐到他对面。
应青炀清了清嗓子,“江兄,现在是决定我们未来的重要时刻。”
江枕玉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应青炀解释道:“其实我早就想过要怎么赚钱这件事了。”
江枕玉点头,回忆起了之前这人说过的一些买卖,“我知道。”
应青炀晃了晃手指,高深莫测,“不止。那对在琼山生活一辈子来说绰绰有余,但要去江南就不行了。”
仅仅是足够温饱,就连南下的这辆马车,放应青炀自己攒钱,估计要磨上好久。
江枕玉了然,怪不得这人这么热衷于逛市集,还总是东张西望地观察着什么。
应青炀分析得头头是道:“琼州最常见的买卖是做行商,因为毗邻边境,很容易搞到一些新鲜玩意儿,稍微再往南走走,东西就很好出手。”
“但行商也是最难成气候的一行,因为再往上,就是典当行和镖局,这两者想要起步,一要人手,二要财力,普通人很难一步登天。”
“燕州的摊位种类就很多了,蒲扇、杂货、饰品、傩面、吃食、茶肆酒肆等等……但这些东西,能大规模销售的也很少,想靠这些发家其实很难。”
“所以我想了三个方向。”
应青炀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前三个东西。
江枕玉低头看去,那里放着一把木簪,一个同心结,一小盒胭脂。
“琼山山脉深处有种植物,枝叶可以染色,如果调成胭脂,估计有戏。木簪和同心结都很容易做,所以我的打算是,顺利积攒一些资金,然后再尝试做胭脂。”
应青炀说完指尖又换了个方向,那里放着一小壶燕州特产的桃花酒,“离开家之前,沈叔给了我一个酿酒的古方,他说是以前从古籍上看到的,试过之后觉得不错,就把配方写给我了,我觉得可以试试。”
应青炀最后又指了指最后那个,是一小兜皂角,“我师父以前给我看过一块从北境之外带回来的皂角,比寻常皂角更好用,他教过我,我学了个七七八八吧。”
江枕玉一挑眉,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新鲜,但商贾之事哪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其实比起应青炀现在说的计划,江枕玉更想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原因,才决定要做点生意。
但应青炀显然已经思索许久,他甚至从包裹里拿出了三张绢纸,上面是熟悉的笔迹,记录了“肥皂”、“醇酒”和“口脂”的配方。
应青炀把配方推到江枕玉面前。
他托着下巴,好整以暇,“我的记性还挺好的。而我们江公子呢,肯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妨帮我看看,是不是都是空谈?”
这话里的调侃之意满溢出来,显然一路以来在银钱上的富足,没办法让应青炀心安理得地装瞎子。
江枕玉看他油嘴滑舌的样子就觉得手痒,很想对着应青炀的脑门来上一下,非得让他把这幅勾人的样子收回去才算完。
但此时,为着少年眼中的那点希冀,江枕玉按耐住了动作。
而江枕玉原本随意的一瞥,在看到纸上的字迹之后变得郑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