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玉在桌边坐下,孙大夫摸着胡须给他号脉,应青炀站在边上比划,是一贯的偷师做派。
脉象结果不算太差,孙大夫一边提笔准备改一副温养的方子,一边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好的那么快?按理说不应该,那一小颗太岁药性不够,莫非是老夫抓药的时候错抓了更高年份的进去……?”
孙大夫眉头拧成“川”字,显然觉得现状有些离奇。
江枕玉对医道没什么研究,但等他略一低头,忽然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只见应青炀不知何时已经在对面坐下,脖子抻得老长,一边看孙大夫写下的药方,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桌下的药箱里。
见到某一味药就能盲着跳出品相年份适中的出来,光是看着就比孙大夫从另一边箱子里抓出来的要好上一倍不止。
就这么手上偷梁换柱,竟然也不耽误他嘴里蹦出一连串的好话。
“孙大夫您总是妄自菲薄,您向来妙手回春,能早日康复都是您的功劳,再说了,这也是件好事,早病愈一日,就能少用一日药材,算下来能省上不少呢!”
但他手上的动作不仅没停,还越抓越顺手。
孙大夫被蒙在鼓里,被应青炀一顿好话说得顺心了,“的确如此。”
江枕玉一怔。
应青炀一看他的视线落点就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
应青炀朝他挤眉弄眼。
江枕玉沉默片刻,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
应青炀又朝他努了努嘴。
江枕玉抬手掩唇,于是也跟着面不改色地夸赞,“都是孙大夫医术高明,这些时日多谢您了。”
孙大夫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意,这人虽说是小殿下亲自认证的皇子妃,但到底有些水分,还不值得孙大夫给他好脸色。
治病救人的事情做多了,这种感谢的话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哪还会有什么稀奇的。
孙大夫冷哼一声,“不必谢我,要是老夫当日在山崖下发现你,只会把你丢在那里等死,还是我们阿阳心善。”
应青炀继续:“还是您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之前一直这样说,该救人的时候半点也没含糊。”
说着他把手里的最后一味药材放进了油纸包里。
孙大夫显然对这半天的溜须拍马十分受用,被捧得开心了,抬手间就给药方里减了半份黄连。
应青炀把手从桌底下收回来,孙大夫也把自己写好的药方和抓好的药包塞给应青炀,毫不留情地赶人:“走吧走吧!没事不要再来打扰我,我这一桌药材还没分好呢……”
孙大夫说着向两人做了个驱赶的动作。
两人暗通款曲的事没被孙大夫发现。
一直到出了孙大夫的小屋,应青炀才敢把藏在身后、拿着药包的手解放出来。
“呼……完美!”
“孙大夫要是发现了怎么办?”江枕玉侧头问他,视线在他手里的几个药包之间逡巡。
应青炀摊了摊手,解释道:“江兄你不了解他老人家,所有的药材他都不舍得扔,手边那个柜里基本都是前几年淘汰下来的,有时候夏天放在角落都发了霉也不扔。”
“村里人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所以药都得自己抓,幸亏我手快,不然你什么时候被毒死都不知道。”
应青炀一只手掩唇,小声和他蛐蛐,话里却没有多少抱怨的意思。
江枕玉觉得不然。
孙大夫的确对村里除了应青炀之外的人都横眉冷对的,对江枕玉这个外来者尤甚。
他偶尔还会怀疑这两人是亲戚关系。
所以对方是一视同仁的貔貅行为还是单纯看江枕玉不顺眼,很难分辨。
不过江枕玉轻易拿捏了自己被严重针对的原因,他道:“我们从孙大夫那里拿了多少药材?之后总要悉数补上才是。”
应青炀眼神怀疑,“莫不是你打算现在修书一封,然后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几个黑衣人,抬着几箱金银然后仍在我头上让我收了钱就滚蛋?”
“……你枕头下面的话本今晚不许看了。”江枕玉冷酷无情道。
应青炀抬手讨饶,“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少年郎的桃花眼滴溜溜地转,尽管已经道歉认错,看那样子犹带不忿,心里觉得自己的想象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