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混蛋是真的对他没有半点嫌弃,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应青炀就会亲自上手,或者在江枕玉的拒绝下退一步。
——在江枕玉不知道的时候亲自上手。
于是江枕玉从习惯性地推据转变为了习惯性接受。
如果此刻两人的身份立场完全调换一下,应青炀估计会想试探一下这个照顾的底线在哪里。
并在激怒对方的边缘反复横跳,不过好在,江枕玉不会这么不理智。
他骨子里有种被打磨过的,属于世家公子的风度。
俗称,死要面子活受罪。
人长久卧床不起不但身体上会受折磨,心理上更是。
没有人比应青炀更清楚这点。
但缺少了这种接触之后,江枕玉单方面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应青炀倒是一如往常,话密得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更加和谐了,颇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
应青炀其实也不是个多么能坐得住的人,他在屋子里也闲不住,总会做些稀奇古怪的运动。
江枕玉看不见,但也知道是在强健体魄。
心说要不是冬日里,这人估计早就出去撒欢了。
彼时还在撑着地面做俯卧撑的应青炀自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应青炀又没有不良于行,长时间待在屋里会让一个人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憋出内伤,所以自从江枕玉醒来之后,就会偶尔出门。
只不过时间都不长,大抵还是无止境的风雪限制了发挥。
江枕玉每天无所事事,留心观察过自己的这位债主。
对方每天会出门一段时间,走之前带上书桌上的某样东西,长吁短叹,极度不情愿,仿佛要出门奔丧。
回来的时候更是像丢了半条命,好似被什么东西吸了精气,趴在桌案上半个时辰都缓不过来。
刚开始症状还比较轻,只在长吁短叹的范畴,明显是有什么烦心事。
江枕玉礼貌地没有过问对方的私事。
后来就逐渐有点不对劲起来,原本整日的唠叨也不继续了,也不抓着他聊天了,整个人萎靡得厉害。
江枕玉都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什么不能治愈的顽疾。
比如今天。
江枕玉正坐在床榻上按摩左边小腿。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他的恢复速度一向异于常人,隐约觉得再过不久,或许就可以撤掉夹板尝试下床走路。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由于对方的反应过于生动,简直能在脑子里想象出模糊的场景来。
“滋啦——”
这是某人拉开木头椅子发出的响声。
“啊啊啊啊哼哼哼哼……”
这是某人烦躁地开始突发恶疾。
“砰砰砰——”
这是某人烦躁地用额头匀速敲击桌面。
江枕玉:“……”
明明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却能轻易浮现在脑海中,只不过面容模糊。
不知怎的,他仿佛看到一只大型犬科生物在眼前耷拉着尾巴和耳朵,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简直是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