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里让人无法分辨上与下,散布在周围的群星交织成辽阔无边际的广大星辰之海,列车的锅炉发出激烈的滚动声,在驶过轨道时激起漂亮的虹色磷光,当列车穿过轨道时,那些虹色磷光翻腾形成如浪般的波纹,扭曲列车下方的星光风景,从远处看就像是被激起涟漪的宁静湖泊,镜面的水面映照出相同的星群色彩,偶尔,会看到一条无名的星彩从涟漪中窜起,接着又钻入远方的星河里,在列车下方似乎有某种巨大的物体,跟随着车体向前优游。
那些似乎是存在于这里的原始居民,没有人知道牠们存在的年代,也没人对牠们有多少研究,牠们随着从星海窜出的星之彩围绕在列着周围,牠们没有自己的颜色,当牠们跃出湖面时,身上映照出阴暗中的星点,星抬起头让手指随着那些舞动的巨大物体在窗面作画,她眨眨眼,那些舞动的巨大躯体又变回原本的星点群。
星沮丧地将脸撑在手臂上,另一手轻轻敲击着冰冷的车窗,她歪着头倾听列车行驶发出的匡当声,偶尔还有列车长帕姆在外面被三月七追逐摔倒的咿呜声,星的目光应这着窗外快速变动的银河风景,突然,车窗一角有个东西一闪而过让她猛然抬起头,但紧接着就发现只是窗外溅起磷光,星随着列车运作的声响规律的敲击着窗缘,亮金色的双瞳无精打采的眨了眨。
当被恶梦惊醒时,她习惯坐在房里的车窗边,她会幻想着自己有无形的躯体,随着列车激起的虹色磷光散布在寂静的宇宙里,有时候,就这样仰躺在星穹的湖面,将那股沮丧与恼人抛诸在脑后,让身体与那散布的星域融为一体,不必去思考着责任与未来,就这样静静的,让好奇心引领着前进。
又或者是偷偷蜷缩在列车的某个无人打扰的角落里,她几乎将列车的结构都探索清楚了,她偶尔会从列车下方的输送管道爬进锅炉室,巨大的锅炉稳定的运作声,让她感到一股强烈的舒适感,低沉规律的震动让她可以安稳入睡,锅炉室的角落就是她的秘密基地,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甚至连列车长帕姆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蒸汽的嘶嘶声还有那润滑油的气味,冷却管线与能量输送管围绕构成的一个空间,这里对星来说就如同舒适的空间,可以抒发心情的地方。
“星?”房门轻轻地滑开露出一条缝,三月七探出头试探性的叫唤,她的双腿下夹着一个黑白相间的柔软物体。
“怎么了吗?星辰队长?”星动也不动的趴在窗边有气无力地回应。
“拜…拜托别再用那个称呼啦,听起来超怪的,那个,呃,就是…”少女支支吾吾地说,她先朝门外看了一眼,接着将夹在腿上放弃挣扎的列车长帕姆抱紧怀里说:“姬子说,啊不对,是我觉得,如果星感觉沮丧的话可以去找姬子,她总是能说出让人提振精神的话。”
“谢谢你,银河队长。”
“为什么又换一个更奇怪的称呼啦?”
她听见门阖上的声音与列车长帕姆的悲鸣,星将额头靠在窗上,感受列车的震动,忽然,她想到了在列车尾部下方牢笼里的卡芙卡,也许该去跟她聊一聊?
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她拉起被褥盖在头上,假装自己是一团雪人,这给予她一股莫名的勇气,现在她可以就这样去见卡芙卡或是姬子,被褥就是她的防护罩,她能完成任何事!
又或许,她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去后方车厢的储藏间,她记得自己被三月七交给列车长的垃圾桶就在里面,星眨眨眼构思着移动路线,她看过那款游戏,主角只要套上纸箱或垃圾桶就不会被发现,所以只要她能进到储藏间拿到垃圾桶就是自己的胜利了。
“我曾经看过三月七这样做呢,那是她去厨房偷吃布丁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轻笑声让星吓得跳起来,她狼狈地拉起被褥缩在床上,透过缝隙看到纯白的身影站在门边。
“吓到你了吗?真是抱歉,”姬子露出淡淡的苦笑,“我刚刚敲了门但没有反应,还以为你不在。”
“正常来说人不在的话应该不会进来吧?”星依旧缩在床上嘟囔道。
“那我现在可以进来吗?”姬子用指关节轻轻敲着门,“伟大的床铺之主。”
星缩在被褥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表示同意,她看着姬子缓慢又优雅的踏入自己的房里,先前战斗的惨烈似乎对她毫无影响,酒红色的高跟鞋踏在地面发出响亮的喀咑声,星喜欢观察姬子的动作,那总是带种成熟的优雅知性,一言一笑间都透了着神秘却令人温暖的气质。
“但为什么是床铺之主?”星小声嘟囔着。
“这个嘛…”姬子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放在书桌上,“因为我刚刚在走廊上遇到小三月七,她很着急地说车厢里有个床铺之主正裹着棉被急需救援。”
星盯着那条手帕发楞,那是她先前包扎姬子受伤的左手用的。
“我能坐在这里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星身旁的姬子柔声询问,而星也只是僵硬的点点头。
“虽然面对的方向相同,但每个房间看到的风景却不同,我是这么认为的,”姬子举止温柔地坐到一边,她缩起双腿让双足垫在矮床上,“所以我喜欢在不同的车厢眺望风景。”
星垂下目光不发一语,暗金色的双瞳盯着姬子交迭在膝盖上的双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但又不似普通女性那样娇弱,或许是因为历经多次战斗的缘故吧,星总感觉那双手比想象中的要有力结实,她注意到姬子用右手盖住的左手背上有星形的伤疤,她下意识撇开目光,拉紧被褥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施力而泛白。
“星?”姬子柔声叫唤,清澈深邃的双眸直直望着星刻意回避的目光,“你在担心星核…卡芙卡的事吗?”
星低下头又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她摇摇头接着将自己缩得更紧。
姬子选择不追问而是抬起头默默地望向窗外的银河涟漪,她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随着列车平稳的节奏,她轻声哼着柔和的曲调,那是她从过去一个小星球上的原住民学来的,她还记得那里的居民,就像现在的星一样,有着某种孩童般的纯真。
许久,星微微抬起头从被褥的缝隙里吐出疑惑:“你…不责怪我吗?”。
“我不喜欢无意义的责难或是毫无理由的责怪,”姬子歪着头打趣地看着把自己包成圆球的星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这次的任务是你带头完成的,我没有任何理由要责怪你,真要说的话,那可能就是你偷渡的三个垃圾桶让列车长帕姆跳脚吧。”
“就是…呃…手,”星盯着姬子的左手背试图找出可用的词汇。
“任何任务受伤都是难免的,”姬子举起左手展示手背的伤疤平静的说,这是在掩护星的时候被卡芙卡射伤的疤痕,“如果因为这样就责怪人那未免也太不通情达理了。”
暗金色的双目扫过那手背上的伤疤,星伸出手碰触那带点褐色的伤口痕迹,接着让指尖抚过整个手背,姬子的手就如同她想象那样光滑,比起柔软更多的是结实的弹性,当手指经过掌心时,她感觉到对方似乎微微瑟缩一下,掌心的温暖透过星的指尖深入到她的内心,她从被褥中探出头,将对方的手掌贴上自己冰冷的脸颊,那股暖意从脸颊的肌肉渗入到她的神经,接着扩散到她脑中,星能闻到姬子手腕上的一股幽香,她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只印象似乎在过去的夜里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