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今日劳伦斯冕下的行为,我会向我的兄长和帝国法院如实汇报。”
nbsp;nbsp;nbsp;nbsp;劳伦斯愤怒的粗喘声久久回荡在飞艇的空间里,让除了伊洛特外所有的雄保会雌虫和亚雌都瑟瑟发抖,汗出如浆,可是出乎伊洛特预料,劳伦斯竟然强压下了被雌虫指手画脚和威胁的暴怒,而是换了一副阴郁油滑的口吻说道:
nbsp;nbsp;nbsp;nbsp;“塞拉公爵作为残疾雄虫,结茧时出现异象,让我心生迟疑,你认为这会让我面临任何后果吗,皇子殿下?”
nbsp;nbsp;nbsp;nbsp;他嘴角抽搐着,中年雄虫沟壑纵横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笑容:“我出身平民,却在帝都做了三十年雄保局警卫队队长,所见所闻也算丰富倒是皇子殿下还是太过稚嫩,你认为尊敬的科莱恩殿下,为何点名要我来拱卫塞拉公爵的蜕变?”
nbsp;nbsp;nbsp;nbsp;伊洛特的神色微微一变。劳伦斯什么德行,伊洛特常年行走宫廷,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平民出身的雄虫,等级也并不高,能在贵族云集的帝都星走到今日的地位,纯粹靠他油滑谄媚的态度和教廷的暗中支持。
nbsp;nbsp;nbsp;nbsp;教廷为了对抗贵族的血脉力量,这些年暗中扶植了无数明桩暗桩,腐蚀着贵族对于帝国权力的把控。如果伊洛特都知道劳伦斯对教廷的忠诚会影响他执行工作,保护站在教廷对立面的塞拉,那批准劳伦斯执行任务的科莱恩怎么可能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他的兄长,一直以来都忌惮塞拉的能力。实际上,在亲眼见识过还是幼崽的塞拉展露能力后,科莱恩接连几日焦躁不安,而伊洛特隐隐猜到,科莱恩不会让塞拉顺利成为一个成年雄虫。
nbsp;nbsp;nbsp;nbsp;教廷是明枪,科莱恩的嫉恨和恶意又何尝不是暗箭?伊洛特的手指深深陷进自己的掌心,劳伦斯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年轻的雌虫身上。他看着教廷一行残存的雄虫狼狈地从公爵府中逃蹿出来,连忙吩咐属下备上飞艇和医疗舱:
nbsp;nbsp;nbsp;nbsp;“塞拉公爵府的异状还未消失,雄保会无法干预,还是帮助尊贵的主教一行要紧。去吧,务必确保教廷的冕下们得到最充足的照料。”
nbsp;nbsp;nbsp;nbsp;雄保会的虫族领命而去,伊洛特心中火气猛涨,但他没有差遣雄保会虫族的能力。他转身就带着自己的侍从离开飞艇,准备在雄保会无动于衷之后,亲自探看公爵府内是否有幸存的虫族,而他身后传来劳伦斯懒洋洋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皇子殿下,你违背雄保会指挥官的指令,擅自进入雄虫的私人属地的行为,我会向科莱恩殿下如实汇报。”
nbsp;nbsp;nbsp;nbsp;奸猾的中年雄虫将一模一样的威胁还给了伊洛特,让他那双美丽的金色眸子轻轻垂下来,眼睫颤抖。伊洛特知道他的行为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他的雄虫兄长科莱恩如今大权在握,对他的掌控和占有欲日渐增强。科莱恩本就怀疑伊洛特和塞拉暗中有来往和图谋,甚至做出要将伊洛特赠送给塞拉的举动作为试探,而伊洛特知道那不过是科莱恩为了折磨他的把戏。
nbsp;nbsp;nbsp;nbsp;科莱恩不可能放过他,但是伊洛特离开的脚步没有停止。
nbsp;nbsp;nbsp;nbsp;雄保会不愿干预,他却要对公爵府残存的虫族施救。他衷心的希望他曾经的上司埃德温还活着,那个对塞拉有着巨大影响的雌虫,不仅是伊洛特仰望的上将,还是亚雌、雌虫等待黎明的希望。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塞拉屏住呼吸,小心拨开埃德温脸上被鲜血粘着的发丝,露出埃德温被冷汗和血水结成簇簇的睫毛,和其下一双失神的蓝色眼眸。
nbsp;nbsp;nbsp;nbsp;塞拉胸膛里挤出一丝低沉的喘息,强压过胸口剧烈的刺痛,他张开双臂,第一次有能力将埃德温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却只能摸到一手黏腻的血浆和失温的冰凉。
nbsp;nbsp;nbsp;nbsp;眼泪从塞拉的眼角滑落,他新塑的俊朗的少年人面容露出的第一个神色就是痛楚和恐惧,他强大的精神触须无休止地接触埃德温的精神海,可那精神海已经塌陷大半,只剩下渺小的一隅,像是被黑色深渊小心捧在掌心的银白细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失于指缝。
nbsp;nbsp;nbsp;nbsp;“不不埃德温,坚持一下,不要离开我,不要”
nbsp;nbsp;nbsp;nbsp;塞拉近乎卑微的恳求道,他双膝跪地,从不信神的他颤抖的拥抱着埃德温的身体,感受到怀中雌虫越发孱弱和颤抖的呼吸,第一次生出了求神的念头。他新生的面容映在埃德温眼中,没让濒死的雌虫动容,可是他那双熟悉的、流泪的焦糖色的眼睛仿佛唤醒了埃德温的意识,让雌虫呢喃着:
nbsp;nbsp;nbsp;nbsp;“少雄主?”
nbsp;nbsp;nbsp;nbsp;“坚持一下,我会救你我们注射信息素,我一定——”
nbsp;nbsp;nbsp;nbsp;塞拉近乎绝望地伸出触须翻找着工作室中老公爵的信息素,他不知道此刻给埃德温注射雄虫信息素能不能救埃德温的命,可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显然医疗舱已经无力回天,他的触须也仅仅保住了埃德温仅存的精神海,没有办法让埃德温从信息素匮乏症反扑的状况下恢复。
nbsp;nbsp;nbsp;nbsp;“——没用的,少雄主,我的我感受到我的腹部的腔体被刺破了,我的身体无法容纳雄虫信息素了。”
nbsp;nbsp;nbsp;nbsp;埃德温唇角流出一道新的血液,他的身体在痛苦之中颤抖,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忍耐的神色,仿佛已经什么都察觉不到了。他空洞又澄澈的蓝色眸子虚虚落在塞拉身上,黑色的眼睫颤抖地眨动一次,似乎想要看清塞拉的面容:
nbsp;nbsp;nbsp;nbsp;“我、看不见少雄主了,但我很高兴,少雄主安全了教廷不会善罢甘休,少雄主要要小心,要保护自己,平安长大。”
nbsp;nbsp;nbsp;nbsp;他神志恍惚地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似乎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摸虫崽的卷毛,可是他的手只落在了塞拉在恸哭中颤抖的胸口上。
nbsp;nbsp;nbsp;nbsp;埃德温毫无察觉似的,年轻苍白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神色。塞拉这下知道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甚至不知道卷毛幼崽已经蜕变成了少年人的模样,他那双空洞、布满破碎星光的蓝色眸子里,还在濒死之际倒映着棕毛虫崽胖乎乎,极富欺骗性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塞拉被巨大的惊恐攥住了,他几乎无法呼吸,双臂像是铁箍一样,紧紧圈住埃德温的肩膀,他能感受到雌虫身体里,本就破碎的能量和生机正在迅速流失,而雌虫的血液正在变凉,稀薄的金属铜的气味,正在缓缓变淡
nbsp;nbsp;nbsp;nbsp;塞拉的大脑被恐惧填的满满当当,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铺天盖地的精神触须焦躁又悲痛地扭曲着,几乎撕碎了公爵府上空的空间。宇宙般空洞的沉寂碾压下来,他拼命用手捂着埃德温出血的伤口,沾了一手粘稠的血浆,而他那自己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新生身体在血浆稀薄的金属铜气息里,发生着非人的异变。
nbsp;nbsp;nbsp;nbsp;一对天线一般的触须从塞拉的卷毛之中探出来,连带着一根漆黑的,仿佛一条寒铁长鞭的尾勾,泛着金属色泽,紧紧缠在了埃德温的腰间,像是一条巨大的锁链扼住花茎。
nbsp;nbsp;nbsp;nbsp;尾勾顶端的倒刺泛着寒光,塞拉对这陌生的存在悚然一惊,生怕它伤害到埃德温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忙一把扼住,扎了自己一手的血。那尾勾不满地抖动着,想要甩开塞拉的手,而塞拉的血和埃德温的血液混于一处,散发出一种温热又古怪的味道,让塞拉的犬齿不由自主地拉长,轻微又古怪的刺痛感让他头脑发昏。他的身体不断靠近埃德温,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嚷,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可以救下埃德温的强烈直觉。
nbsp;nbsp;nbsp;nbsp;他垂下脸,离埃德温越来越近,唇齿已经轻轻贴上了埃德温的后颈,犬齿压在埃德温后颈毫无防备,干瘪可怜的腺体上。塞拉脑海中叫嚣的直觉更吵嚷,他的理智不断预警,可是他的灵魂却觉得这是极对的事,极好的事,是唯一能留住埃德温的事。
nbsp;nbsp;nbsp;nbsp;“少雄主?”
nbsp;nbsp;nbsp;nbsp;埃德温又发出了一点儿声音,他不确定方才没有得到塞拉的回应,是因为塞拉的沉默还是他自己身体造成的失聪。他太疼了,濒死之际,他失去了压抑自己疼痛的能力,痛哼不断从他的喘息着溢出来:
nbsp;nbsp;nbsp;nbsp;“没事的,少雄主我本也不想用雄虫的信息素,我其实我见过阿克斯上将发病的模样,他看上去几乎被渴求击溃了,我我不想忍受那些,我其实一直是个懦弱爱哭,没有什么勇气的雌虫。”
nbsp;nbsp;nbsp;nbsp;他的话猛然将塞拉从一种生物本能的状态中惊醒,他用染血的手紧紧攥住埃德温的,恐慌让他的喉咙哽住,几乎说不出一句话,而埃德温喘息一声,又说道:
nbsp;nbsp;nbsp;nbsp;“我只是想保护少雄主,可是我我如今没了翅翼,没什么用了。我很高兴,我的血液还是纯净的,我没有对雄虫摇尾乞怜,痛苦渴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