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一个虫族世界土生土长的雄虫,怎么会有这幅地球人四处撩闲留情的花花公子姿态?
nbsp;nbsp;nbsp;nbsp;而且这浮夸的动作和神态熟悉的有点太扎眼了,就像是——
nbsp;nbsp;nbsp;nbsp;——和他一起出车祸的倒霉大学生之一。
nbsp;nbsp;nbsp;nbsp;塞拉转过脸,对着伊利亚点了点头,而年轻的金发亚雌什么都没说,顺从地对银发雄虫伏低身体,而后跟在了银发圣子身后。
nbsp;nbsp;nbsp;nbsp;眼看事情到了这一步,塞拉不想浪费时间,给其他雄虫留下开口的空间了。他对科莱恩行了一礼,便以身体不适之由,带着公爵府的所有雌虫和亚雌离开了中心城。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塞拉在治疗舱里安置好埃德温,给他用了充足的能量液后,就在心里盘算着联络银发圣子的办法。
nbsp;nbsp;nbsp;nbsp;当初塞拉——也就是地球人林寰宇出车祸的时候,他正带着几个问题大学生进行研学考察。这几个大学生可谓是奇形怪状,各有千秋,学校的辅导员应付不了,特意把包袱甩给了塞拉这个出了名的好脾气老师。
nbsp;nbsp;nbsp;nbsp;他们在研学的博物馆门口遇到了一辆报复社会的大货车,它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大学生们和塞拉都不约而同地冲过去救人,可他们几个却被反复碾压在了车轮下。
nbsp;nbsp;nbsp;nbsp;或许,他们的生命都没有结束。
nbsp;nbsp;nbsp;nbsp;塞拉的心脏因为这个猜测而狂跳,几乎抽痛起来。如果他没猜错,这个银发圣子是一个父母离异的富二代,他从小跟着情妇成群的爸爸长大,在学校吊儿郎当,思想也不端正,天天撩闲撒钱,但却因为独特的魅力和俊帅的面容,引得学校里一群少男少女对他疯狂的示爱,让辅导员和老师都头疼欲裂。
nbsp;nbsp;nbsp;nbsp;当时塞拉作为他的老师,自然看不惯他这副荒废生命的德行,也知道他有一些心理疾病史,对他额外关照许多。也正是因此,他知道富二代其实是个不坏的小孩儿,如今让他带走伊利亚,塞拉还是放心的。
nbsp;nbsp;nbsp;nbsp;果不其然,不多时塞拉就在公爵府收到了一条匿名的信息,一个银发脑袋在从立体成像里探出来,小声试探:
nbsp;nbsp;nbsp;nbsp;“林老师?”
nbsp;nbsp;nbsp;nbsp;塞拉回了个“嗯”,对面立刻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夹杂着“老师你手脚好短短,我能抱抱你吗?”以及“这么可爱的脸作出这么臭的表情,果然是你啊老师”之类大逆不道的话。
nbsp;nbsp;nbsp;nbsp;塞拉激动的心情立刻熄灭了一半,对大学生恨得牙痒痒的复杂感情蔓延上来,让他只回复了一条信息便下了线:“照顾好我弟,顺便打听打听其他人的消息。运气好的话,我们都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没管对面回复什么,只出门对无声等候在门外的西森说道:
nbsp;nbsp;nbsp;nbsp;“你放心,我认识那位圣子,他会暂时照顾伊利亚。”
nbsp;nbsp;nbsp;nbsp;塞拉自然而然地以为西森是为了伊利亚的去处放心不下,谁知西森说道:“伊利亚的命运是他自己的事,少雄主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关照他了。”
nbsp;nbsp;nbsp;nbsp;塞拉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对这些亚雌和雌虫兄弟远远不够关爱,也远远不够好,他只是给了他们栖身之所,充足的食物和一些教授知识的机器人而已,没有任何值得夸赞的成分。
nbsp;nbsp;nbsp;nbsp;可是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雄虫无偿为亚雌和雌虫做过,他对亚雌和雌虫的保护,就连他们的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nbsp;nbsp;nbsp;nbsp;“我来是为了埃德温的事,我为他的失态向您道歉。”
nbsp;nbsp;nbsp;nbsp;西森垂下精致的头颅,对雄虫崽轻声说道:“埃德温他是一个很固执的虫,在我认识的所有军雌里,他也是活得最真实的一个。这不是令雄虫喜爱的品质,可是埃德温还是在教廷的监视下,做到了上将的位置,只因为他所有的功勋,都是他自己实打实豁出性命得到的。”
nbsp;nbsp;nbsp;nbsp;“他很强大,我觉得他的能力超过了2s级别,可是那同样代表他的昙花一现。越是强大的雌虫,越是受到雄虫标记和信息素的辖制,他的时间不多,所以他更加拼命。”
nbsp;nbsp;nbsp;nbsp;西森垂下湿漉漉的眼睫,掩盖自己眼中的泪光:
nbsp;nbsp;nbsp;nbsp;“当教廷的雄虫成为新一任的指挥官,皇族的亲眷成为雄虫元帅的时候,我们所有军雌其实都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没什么意义。曾经,帝国的权力分属皇帝、教廷和军队,而军队是雌虫唯一改变自己命运的渠道,可是在阿克斯上将死后,雌虫已经失去了军队。”
nbsp;nbsp;nbsp;nbsp;“很多雌虫放弃了,就像我。比死亡更绝望的是漫长的折磨,我早就被磨平了锐气,我甚至告诉伊利亚,一切就是本该有的样子,雌虫和亚雌生来就是低劣的存在,我告诉我的雌子,‘你要认命’。”
nbsp;nbsp;nbsp;nbsp;“可是埃德温他怎么都不肯学会放手。他执意不肯忘记阿克斯元帅,不肯妥协哪怕一星半点。教廷可以肆意安排他的命运,让他去打最危险的仗,让他成为残虐的雄虫卑贱的雌侍,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折断他的脊梁。”
nbsp;nbsp;nbsp;nbsp;“他还是那个埃德温,自始至终从未改变。他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耻辱和虐待,也从未削减过他的勇气和善良,教廷的谎言,也从未让他沉溺。”
nbsp;nbsp;nbsp;nbsp;“少雄主,我知道您或许会为他今天的行为愤怒,他为您添了麻烦,我不该为他辩解,但是我还是想要恳求您,因为我知道您与其他雄虫不同,而我卑劣地想要利用这一点。”
nbsp;nbsp;nbsp;nbsp;“埃德温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正直的雌虫。即便他不是您真正的雌父,他也很牵挂您,可以为您做很多事。他有一颗简单但纯净的心,即便在自身难保的时候,他也尽可能拯救着所有虫,不论他们值不值得。”
nbsp;nbsp;nbsp;nbsp;连廊复古的吊灯在塞拉的背后留下一个沉默的影子,四头身的雄虫崽忍着心中绞痛,抬起眼看向西森,眼底有一层沁泪的晕红:
nbsp;nbsp;nbsp;nbsp;“他永远不会是我的麻烦,西森。今天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每日白天抽出时间来照料一下埃德温,因为我”
nbsp;nbsp;nbsp;nbsp;雄虫崽的嗓音有些发紧,他垂下了那双漂亮的焦糖色眼睛,头顶的卷毛像淋湿的小狗毛发,萎靡地耷拉下来。
nbsp;nbsp;nbsp;nbsp;因为他不觉得埃德温想要自己。
nbsp;nbsp;nbsp;nbsp;直至今日,塞拉才恍然明白,他自己有多么武断,多么愚蠢又自大。他像每一个自诩救世主的男人一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怀着高高在上的拯救心思,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耍一些小手段,对着处于苦涩境地的埃德温撒撒娇,给他几个柔软温暖的拥抱,就能把爱和生命的意义注入他的体内。
nbsp;nbsp;nbsp;nbsp;他像每一个自大到令人厌烦的男人一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自己能教会埃德温怎么更好地活下去,教会这个世界更好的规则,能让埃德温变得无忧无虑平安顺遂,能让这个世界按照他的心意进化和运转。
nbsp;nbsp;nbsp;nbsp;可是他错得离谱。
nbsp;nbsp;nbsp;nbsp;他根本无法理解埃德温所处的境地,无法完全共情埃德温经历过的非人苦难,就像他或许知道阿克斯的死对埃德温影响很大,但他永远不知道那些苦痛日日夜夜地啃噬埃德温的心,围剿着所有他对生存的渴望。
nbsp;nbsp;nbsp;nbsp;他的自大让他好多次险些眼睁睁看着埃德温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