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到今天,娘的种种表现超出了往常的一切,既不愤怒也不刻薄,既不薄情也不咒骂。
向山神祈求护佑女儿,让他给萍儿吃好的,现在还专门地来找他。
这放在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他每每在地里忙活,看着朋友有娘送饭关爱就觉得羡慕,却也能理解娘的绝情寡冷,只是这心里总是期盼娘能像是从前一样爱自己。
时间长了,期盼没了盼头,牢牢地被封锁在尘埃里。
现在,期盼竟然有了雏形。
裴玄之再无法站着不动,不顾一切地朝沈春梅狂奔而去。
雨水打在身上,冰冷难耐,可他从未像是现在这样热血澎湃。
从前的娘,好像在忽然间又回来了。
“别动!”沈春梅看到这好大儿突然奔出来吓了一跳,连忙叫停,也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娘!”却见着好大儿大叫一声,突然就跪倒在地,“娘,我昨天说了些难听的话,请娘原谅我。”
猛地听到这声认错,沈春梅一脸莫名其妙,将伞遮在他的头顶,“昨天的事你今天说它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高兴,娘还好好的在我身边……”裴玄之长得一米八几,生得脸蛋俊俏。
此时跪在那里如是个乖巧小儿,眼眶泛红,泪水如雨。
沈春梅看着他这样,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痛。
按着心口忍不住想:你娘昨天死了。
但这话不能说,她入了原主的身子,就要为原主正名。
记忆中的沈春梅并不快乐,尽管做了五年刻薄的人,但总是在没人的夜里辗转反侧、彻夜难寐。
从开始的简单怨恨逃跑的渣男,到最后这种病态的心理影响了性格和面容,整个人就变得不近人情,冷血自私。
说到底,是渣男的错。
沈春梅默默叹气,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裴玄之湿漉的脑袋,“我也很高兴。”
然后弯下腰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起来,“好了,都娶媳妇有孩子的人了还这么哭哭啼啼,要是让你媳妇看到该笑话你了。”
她努力不去看老大那张又哭又笑的脸,从背篓中拿出另一把伞递给他,“我们速战速决,把地里的东西捡完也能早点回家。”
“家里煮了只鸡,我刚刚闻着可香,想吃死了。”
裴玄之打开伞,重重地点头,“嗯!”
一边说:“田里的稻子被损坏的差不多了,稻穗也都捡完了,现在只要把菜捡了就行。”
沈春梅说‘好’,到一边的菜地里去捡和泥土混到一起的菜,被雨水淋湿后,这长得还不够大的白菜早就乱七八糟。
只能剥掉烂菜叶丢到篮子里,再把好的菜放到背篓中。
烂菜带回去可以给鸡吃,不能浪费了。
裴玄之捡菜的时候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看到娘还在地里蹲着捡菜,头一回觉得心里温暖。
“现在的人啊,这承受能力太差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也要跳河找不痛快,真是没用!”
“就是说,我看他那样八成是要跳的,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此时有两个路人拿着伞在大道上走过,嘴巴里说着刚刚看到的事,“真不知道是怎么做男人的,要死要活,一点担当都没有。”
“别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吧?如果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那确实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