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多少?我再添三千上品灵石,够不够?”门口响起一道温和声音,一位神采奕奕的锦衣男子缓步走来。
许多身穿拥雪学院道袍的年轻修士慌忙退避,一齐向他行礼,口称“院长”。
“那可真是虞院长?”“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果然,天际流云聚散,一道曲折黑影横贯空中,似有蚊龙隐于云雾深处,正是虞绮疏的坐骑。
虞绮疏默默看了眼钱誉之。其实他的钱都存在钱誉之那里,对方说替他打理,还跟他讲什么“零存整取”,他又听不懂,总之这么多年下来,一块灵石没取出过。他每逢大额支出,还要找钱誉之借。此刻他说自己出钱,听上去豪爽大方,其实兜比脸干净。
宁危向虞绮疏和青黛点头致谢。
但钱誉之依然摇头:“虞院长,就算加上你出的三千,还是不够。宝物换宝物,只出灵石可不行。
有懂酒、好酒的散修大喊起来:“此等好酒,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已是无价之宝,当然万金不换,诚意才换。”
“我看无论谁买到手,都会藏起来舍不得喝。钱真人,今日恰逢其会,不如你打开酒坛,让我们闻闻味道。”
情势不太对,虞绮疏也摸不准钱誉之什么意思,有些担心地看向宁危。万一打起来,自己如何同时制住两人?
宁危低头,伸手探向腰间宝剑。
青黛忽然阻拦道:“且慢!”
话音未落,“铮”地一声脆响,一道雪亮月光劈进厅堂,众人心头一凛,不由闭目一瞬。
原来不是月光,是一柄出鞘宝剑。剑锋狠狠入地三寸,光滑的地砖却没有一丝裂纹。
“此剑名为银钩。剑不离身,伴我多年。够了吗?”宁危语气平静,好像掷剑而出的不是他。剑身微微摇晃,反射烛光,照出众人各异的神色。
剑修们先轰然爆发一阵议论:“怎么能要剑修的剑?这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再好也不过一坛酒,谁拿命根子去换!”
钱誉之松开手,大笑道:“爽快,我就喜欢跟你们这种人做生意。”
宁危没有多看一眼地上宝剑,没有多说一句话,拎起酒坛,扬长而去。
众剑修顿觉不可思议,呆呆盯着他背影。一掷千金是风流潇洒,一掷万金是狂妄荒唐,一掷宝剑……那是疯癫。
钱誉之朗声吩咐大堂管事:“半个月内,谁能拿起这柄剑,这剑就归谁!三百灵石试一次,门口登记取号排队。”
说罢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自己摇着“和气生财”的折扇,转身上楼。
虞绮疏快步追上他,走进书房顺手关门,语气放软:“你何必逼他弃剑?你想要什么剑没有?我找学院铸剑师,给你做柄一样的便是。”
钱誉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我是来赚钱的,等我赚够半月,这剑当然是还给他,我留着又没用。”
虞绮疏放下心,主动给他倒茶:“不知宁危出了什么事。剑修的随身宝剑,怎能拿来买酒?”
“也不是没人做过,也不是第一次了。”钱誉之想起旧事,“这次定价不算高,薄利多销,希望比上次赚的多。”
他心中感叹,想来今天闹这一场,不为剑也不为酒,应只为见故人、解心结。
虞绮疏不解:“什么上次?”
钱誉之缓缓吐出两个字:“荆荻。”
荆荻,虞绮疏一怔,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一个名字。熟悉又陌生的人名。
是了,就是荆荻。
虞绮疏心中五味杂陈:“这么多年,你有听过他消息吗?”
当年明月湖上,荆荻拔剑暴起,自斩一臂。他已记不清那人说过什么。
只记得那夜明月高悬,少年神色决绝,滚烫鲜血泼洒,湖水寒凉刺骨。
钱誉之摇头:“散修盟成员遍布四海,他们都没有消息,我能有吗?”
“可惜。”
“你先可惜自己吧。今天又借了三千,按老规矩,这里签字画押。”
钱誉之甩手,一本厚厚的账册扔在虞绮疏面前。
用钱真人的话说,“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卖久了也不值钱、不稀罕了。长春峰桃花我们不再卖,让它有价无市,以后有机会,我们卖虞院长墨宝。”
普通墨宝没意思,亲笔写的欠条当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