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凝蹲下身查看死者口舌时,他森冷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随着宋凝拿出“绳子”,他极好的目力将沾着粉末的尖部纳入眼中,眼中的诧异顿时转化成了然。
他不禁又细细打量着宋凝,这眼神与片刻之前不一样,彻底刮目相看。
那掌柜的还瘫在地上,双眼失神,魔怔似的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脑子一片乱麻。杀人可是大罪,尤其是大梁朝律法明确规定,凡杀人者一命抵一命,他绝对会被送上断头台的。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而来,他浑身遏制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混乱中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微微一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的力道是如此坚定、温暖、富有力量,像一根定海神针,硬生生将他满腔翻涌的惶恐都压了下去。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出这药不是你制作的么?!”冷淡的声音闯入耳里。
掌柜的神志恍惚地抬起头,宋凝神情冷静地看着他。
掌柜的微微张嘴,喉咙艰涩地发出声音,“……我、我不能这样,他于我有恩,此时供出他就是害了他……”
宋凝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供出制药人,真够情深义重的。
“我可以救你,”宋凝表情沉着,“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掌柜的在听到那句“我可以救你时”,脑子已经瞬间变得空白了。
他早就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此时生机从天而降,他双眼骤然爆发出亮光,猛地直起身子抓住宋凝的手臂,“真的吗?!”
宋凝皱了皱眉。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格外重,犹如溺水者抓住浮木,像是要把骨头抓出淤青似的。
宋凝忍下来,反手握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我可以救你,不过你要回答我,是谁仿制了我的药。”
掌柜的脸色一僵,面露犹豫挣扎。
宋凝洞若观火,将他的纠结看在眼底,“你放心,这人不是你的药害死的,连累不到那人。我不知道你与那人有什么约定,但你不想在大庭广众说出来,不妨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我、我如果说出来,你会把他怎么样……”
宋凝耸了耸肩,“不怎么样,我是制作退烧药的正经大夫,如今有人仿冒我的东西,我总得看看他究竟是谁。”
宋凝气定神闲。
她丝毫不怕掌柜的不交代,毕竟现在穷途末路,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很多时候,生与死的抉择就是最凌厉的刀,轻而易举就割断恩情深厚的道义。
宋凝在ICU工作多年,对这点早已了悟。
果然,掌柜满眼纠结,内心天人交战好半天,最终狠狠一闭眼,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他,他是住在东街的一个怪人……”掌柜的苦笑道,“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宋凝勉强点了点头。
行,这点信息量也足够了。
她突然有些兴致勃勃,这掌柜的讳莫如深的态度,令她瞬间对这个仿制药的人来了兴趣。
她倒真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令这掌柜肝脑涂地到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