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捧起花瓶,冰凉光滑的触感让他心一动,再凑近仔细一看,瓶身曲线流畅,漂亮的青绿釉面毫无瑕疵,叫他一看就喜欢。
杨德夸道:「世子好眼光,这对绿釉花瓶可是陛下亲手所做,就出了这一对花瓶。」
世子捧着花瓶的手一抖,惊讶道:「陛下丶陛下亲手所做?」
杨德点头。
没骗人,从调和泥巴开始丶捏泥巴丶风干丶一烤丶上釉丶再烤,都是皇帝一个人干的,那些少府老练的匠人和鲁氏兄弟都是在旁边听他教学。
含铅的花瓶只有一对,其他的食品级器皿都在慢慢出,等工匠们都熟悉了,就要分出一些人去黏土原产地建窑厂了。
东平侯也配合着拿起另一只花瓶,欣赏夸赞两句后杨德便告辞了。
世子送走杨德,一回头就坐下来慢慢欣赏两只花瓶,把它们凑到油灯边上,边摸边看。
东平侯已经无力吐槽儿子了,自己惯成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什么纨絝子弟,继续享乐就够了,儿子继承侯府也能过得好,就是孙子以后需要自己上进。
他走出屋子,一看宴秋的表情,就知道他还犟着。
东平侯低头问他:「你有想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吗?」
跪着的宴秋咬着牙,「孙儿不该枉顾圣意。」
东平侯笑了,「陛下胸怀天下,你还没那么重要,枉不枉的陛下不会和你计较。」
宴家和第五家本是同脉,宴秋想在皇帝面前博个位置这并无不妥,就算是一上来在杠皇帝,情绪管理功力很好的皇帝压根不会在意。
宴秋只是东平侯的孙子罢了,世子都不是,甚至代表不了东平侯府。
哪怕退了朝廷,没和现在的皇帝有多少交情,东平侯也不觉得皇帝会在乎一个宴秋,不然今天就不会只是杨德带上几个人来送礼了,而是内官带着诏令过来。
宴秋抿紧唇,又道:「是孙儿无能,输给那些贫贱之人,丢了侯府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皇帝唱反调的行为,那被罚跪的理由,宴秋认为只有这个了。
东平侯:「起来吧,无需再跪。」
宴秋没让仆人来扶,自己歪歪斜斜的站起来。
东平侯一听说今天的事,就把宴秋叫过来仔细盘问,然后老人家很是恼怒,恼怒宴秋根本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今日以后,在洛京权贵子弟之中,你就不要出头了。」
准确来说,是再也做不了第一了。
想在洛京权贵青年圈子里混,家世是基础,个人品貌丶德行丶才华也是重要加分项。宴秋样样都好,综合分数能让他是洛京年轻人里佼佼者。
那闵子游把天下贤才分了权贵和普通士人,他借着宴秋在洛阳学宫一辩成名,宴秋本也可以同样借着闵子游的辩驳,让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为年轻一代权贵的领头羊。
但他不止辩论输了,面对闵子游的战书也没有去接,被全场士人吓到不再开口了,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东平侯冷冷道:「你先在家中闭门思过,等到诸位大贤都到了洛京再出门。」
没去看孙儿不甘心的脸,东平侯甩袖离去。
宴秋想要洗刷今日的耻辱也很简单,要么他放低姿态,主动道歉加入士人阵营,要么就靠更大的功绩直接反打闵子游的脸。
前者需要孙儿想清楚以后的路子,后者他需要上战场博出一片天地,不然只靠侯府的人脉进朝堂晋升通道有限,时间还久,只会让宴秋成为权贵和士人们中间的笑话。
东平侯知道宴秋是聪明的,可生长在锦绣堆里的孩子,想做到这些改变太难了,但是在他没想通之前,最好少出门。
第124章大贤
就如同小白所想的一样,关于洛阳学宫丶以及他对洛阳学宫的未来安排,已经传遍了洛京上下,这点从第二天开始,去洛阳学宫人数暴增。
姜茂都冷脸进宫找他,因为洛阳学宫对外开放,想进去的人太多了,姜茂告完状后找小白要了城防军一支队伍,专门在洛阳学宫巡逻收尾。
现在洛阳学宫哪怕建筑物都是关闭,不对外开放的,但是唯一对外开放的辩论台,现在是天天爆满。
预计承载力只有几千人的看台阶梯,现在都快站满了,想进去要个好位置还需要赶早呢。
而辩论台上更是火热,想辩论的士人很有礼貌,大家自己协商各自不同议题的先后顺序,就是一旦上台了,一个议题都能辩个一整天,一个人被辩下来了下一个继续上,同师们或者不认识的都可以为相似的观点上去辩论,热闹至极。
同时,闵子游也的确那天之后声名大振,各地而来的士人有各自的学派师门,但不妨碍他们尊敬闵子游,听说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学派也有不少,不过他都没有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