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真正能符合小白定义中的普通人,家里也都没有什么财产,能有台织布机都是小户里了不起的人了,能算得上财产的,只有地丶粮食丶牲口和他们自己。
小白已经预想到了一个最糟糕的情况,但是后面他会知道,他的预想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
天子身后的其他人变了脸色,小白却没有在意。
抬手拦住想要呵斥的下属,他继续问道:「你们本应该在蓟州活的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活不下去?是燕王,还是谁,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是抓你们去修筑房屋,还是提了税?派人抢走你们的粮食?抢占了你们的地?」
这个少年不说话,其他人也就不说话,他们看向小白的眼神充满仇恨和不信任。
小白能理解。
一个穿的好,骑着马,带着这么多兵过来,一看就是他们这辈子都碰不上的贵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些被剥削欺压的百姓的信任。
他看着这些百姓,眼神从左到右,把他们现在的模样都一一看个仔细。
他们衣着陈旧破烂,从前天就开始在这里守着,脸上身上都是脏污的痕迹没条件清洗。基本上都是瘦骨嶙峋,找不出来几个胖子。
一眼望过去,哪怕几万人把燕王宫都包围了,看着也是那么无力弱小。
但在小白心里,他们本应该是力量最大的那个。
「我姓第五,名小白,上个月才即位的大晋天子。」
小白下了马,松开缰绳,挡住了身后的王归等人,站到了蓟州百姓面前。
「所有的晋人,无论百姓丶将士丶官府丶贵族,都是我的子民,归我治理统辖。」
「包括你们身后燕王宫的——燕王。」
让柳珀把他的两仪剑取过来,小白看向面前百姓。
第61章誓言
小白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率领众将士的王归等人皆是屏气凝神,眼睛专心盯着前方,手都不着痕迹放在兵器上,一旦对面蓟州百姓有个什么异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物理镇压。
现在还在世上的,除了阳泉宫的太皇太后,已经没有人会喊皇帝的名字了。
陛下现在愿意把自己的名讳告知这些乱民,和这些乱民对话的姿态,在王归他们这些从小就受贵族教育,文武皆通的贵族子弟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
蓟州的这些百姓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上去很可怜没错,但是在王归他们眼里,他们可怜,但同样还是扰乱大晋的不稳定因素。
几万人集结,冲进蓟州城,在城内和守卫动手,以下犯上包围燕王宫……所有的事端加在一起,这些蓟州百姓已经在他们心里被打上了乱民丶暴民的标签。
第五小白和他们从前侍奉过的君主都不一样,无论闵帝还是武帝,他们如果遇上了乱子,也会不慌不乱,但是会派合适的人选出来解决,而不是丢掉天子的礼仪,自己亲自和这些乱民对话。
王归他们是惊讶的,是不理解的,但是上两代帝王的形象与手段,以及小白登基以来得到的上天眷顾,让他们对这位大晋天子第一反应总是服从。
再多的不理解,也要先按捺住,等皇帝把他要说的话说完,要做的事做完。
于是在皇展示出自己要与这些人对话的念头后,柳珀他们都下了马,站至天子身侧,手腕一直放在兵刃上,警惕着四周。
蓟州的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是天子,他们每日耕作的生活里,最多知道自己是晋。
这因为他们在蓟州之北,时时面对胡人侵扰,有了胡人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对立面,很快就能区分出胡人和自己的区别,二者对照之下,有了参照物的他们对自己晋人的身份也就更加清晰。
而知道自己生活的是燕地,上面有个管理他们的燕王,也是因为胥吏频繁的徵税,他们交的太多,实在受不了,试图反抗,在胥吏的打骂声中知道了蓟州和燕王。
现在,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下了马,告诉了他的姓名,也告知了他的身份,不知道天子是什么的人,也都听清楚了他后面的话。
他说所有的晋人都是他的子民,归他治理统辖,让他们痛苦不堪的燕王,也是归他管的。
在理清楚他的话后,那个勉强能代表蓟州百姓说话的少年开口了:「意思是,所有人都要听你的话,燕王也要听你的话,是吗?」
小白:「你说的没错。」
礼法上是应该这样,但是皇帝不可能事无巨细能管到每一个人,每一块地方。就算是有法律禁锢,都还有那么多犯法的人,况且底下人阳奉阴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