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云层中出来,余晖撒在大漠上,像粼粼黄色的湖。
戚淮牵着他的马,深潭的眼眸看向一身白衣的人。
“章明礼。”
“嗯?”
戚淮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他有些语无伦次,“北辽一去刀光剑影,我没有办法护着你,你万事要小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身子骨本来便不好。不要生病,不要难过,害怕了就回来。”
他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但他没有流出来眼泪。
章璎发出了长长的叹息,“戚寒舟,我们回不去了。”
他自嘲着,目光落在一片大漠上,“你看看我,我是个阉人,我的国家容不下我,我要去另一个国家做女人,你说说咱们究竟谁更可怜?”
戚淮很安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一眨不眨。
蛊虫在四肢百脉游动,他疼的想要失声大哭,这痛苦将伴随他余生中每时每刻,无时无刻。
但比起此刻失去章璎的心情,蛊虫也不过如此。
他咳嗽了两声,咽下血沫,听章璎继续说。
“章明礼死了。”
平静的声音在夜风中像幽灵,“我比你更想让他回来,可他死了。”
他为众人抱薪火,众人视他如猛兽。
于是被这寒冷的世道冻毙。
“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没资格说爱,也没资格说恨,你让他躲起来,躲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了此残生,已是最大的善良。”
从他幼年遇到萧烈,从义父交代他去北辽,从萧让一声声叫他维依,他便总觉得北辽那片土地有他要见到的人。
后来,小宴被掳去了北辽。
当年他救过的人变成了北辽的大将。
他与北辽缘分不浅。
戚淮心如刀割,他想抱一抱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抱一抱。
但章璎闪开了。
他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得不到原谅。
他不应该抱有得到谅解的希望。
如果有人胆敢这样对待自己,他会杀了对方。
“章明礼还活着,只是你现在看不到他,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