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带着一身的怒气,不适合去翊坤宫,弘昼的教育问题也不适合于清凝说。还是让十三弟进来吧,他想和十三弟聊聊。
等怡亲王进宫后,看到的就是雍正面前摆着一桌子的酒菜,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皇上?”怡亲王有点迟疑,“这是怎么了?”
从前的时候,自家四哥有时候还会让自己去他府上喝酒。但自从四哥登基以来,一直忙着都没空,不仅是四哥忙,他也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四哥怎么有兴致将他叫来喝酒了。
“不必行礼了,快过来一起喝。”
雍正招了招手,见怡亲王从善如流坐到他对面后,便顺手给他倒了杯酒。
“四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怡亲王问道,“还是八哥他们……”
雍正摇了摇头,想起弘昼刚刚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那些话,心中更加苦闷了,倒豆子一般将弘昼刚刚说的话都说了。
怡亲王听得目瞪口呆,从前没看出弘昼这小子是这样的性子。
“这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雍正怒道,“弘时从来就不省心,从前还以为弘昼是个省心的,现在看来只有弘历是真的省心。现在弘昼便不认真念书了,日后只怕是要长成那些八旗子弟中的纨绔,整日里招猫惹狗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烦。”
怡亲王犹豫片刻后道:“这人都有擅长于不擅长的,弘昼虽不喜念书,但也一直学得还不错。加之骑马射箭学得不错,可比八旗子弟中的纨绔子弟好上不知道多少了。四哥便是不悦,也不当将他与之相提并论。”
雍正带着怒气的眸子一滞:“你怎么还为这小子说话起来了。”
怡亲王耸了耸肩:“虽说弘昼不爱念书,可他的功课可是比我家弘晈要好不少的,骑射方面也上佳。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自然不必多加担忧了,加之……”四哥你属意的继承人又不是弘昼,对他便不必过多苛责了。
后面的这句话怡亲王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家四哥。
雍正现在的岁数也不算小了,四十六七的年纪已经不能算年轻了,是以他其实考虑过继承人这个问题的。
从现在的几个儿子中选,弘时太蠢,容易被人当枪使,若是这样一个人坐到这个位置上去,雍正就要担心到时候下去被列祖列宗骂了。而福惠年纪太小了,是贤是愚尚且看不清楚,至少要等到孩子七八岁的时候才能定论。
而除却大的弘时和小的福惠,他的选择就只有弘历和弘昼了。这两个儿子中,雍正是更为偏向弘历的,他登基之后仍然让弘历住在毓庆宫就是一个说明。
同时他作为九龙夺嫡的胜者,并不想自己的儿子以后和自己一样与兄弟们争斗不断。其实说起来,年少时他和老八的关系是很好的,比之十三也不遑多让,不过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现在提起继承人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早,他刚登基不到一年。但是这件事是绕不开的,现在想起来也让他不得不忧。现在弘历弘昼两兄弟的关系极好,这日后有可能会变成自己和老八的样子吗?
一想到朝堂上自己这几个儿子可能互相攻讦的样子,雍正只觉得脑袋都开始疼了起来。这样想的话,弘昼无意大位,一心只想当个闲散宗室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怡亲王见四哥又陷入沉思,便也不开口了,陪着雍正一起喝酒。
半晌后,雍正开口:“十三弟,你觉得我若是将立储的圣旨藏于匣内,放于宫中,待我百年之后才能让人打开,这个立储的法子如何?”
第95章太后病
“立储?”怡亲王惊愕,“四哥你何必这么早考虑这件事情呢?你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立储之事十年之后再议也不迟。”
雍正又喝了口酒,似乎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脑子有点不清晰:“立储的事情还是要早定下来才好,之前汗阿玛在时,我们兄弟彻底开始斗起来便是二哥被废。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也实在是不想看我的儿子们因为这件事斗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雍正其实并不想参与夺嫡。他那时候年纪还不大,一心想的是跟在二哥的身后,当一个裕亲王一般的人物,一个辅佐皇兄的王爷便罢了。
可是万般不由人,他后来也被推了上去和老八他们斗了起来。想起年少时与老八相谈甚欢的时光,雍正心中的复杂感便越来越多了。
现在弘历和弘昼的感情不错,以后也会走到自己和老八现在的这一步吗?
“那又何必要这样秘密立储?”怡亲王还是不解,“直接下诏不好吗?”
“定下了储君后,前朝后宫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从前二哥年少时,谁不夸他有汗阿玛的风范,有储君的威仪。”雍正说话的时候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在思考什么,“但还是被前朝后宫的这些事情逼疯了,逼得他行事越发癫狂,这才引发了……这秘密立储我便可一边观察这心中人选的行事品行,倘若不好,直接心中换了就是了,也不必行一遭废立的麻烦事,免得朝野震荡。”
“况且这人生哪知有没有意外,秘密立下储君后,若有万一,便可免了朝臣们为着扶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君主,而导致的朝堂倾轧。”
雍正似乎是有些醉了,说话颠来倒去的,想到一句说一句。
“四哥!”怡亲王很不高兴,“你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
雍正没有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酒杯之中的清酒,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秘密立储这件事定下。
现在这四个孩子中,唯有弘历瞧着还算上进,还是得慢慢长远的瞧着。万一日后福惠长大后更为出彩些呢,清凝和自己的孩子必然不会是愚笨的,只要好好教,说不定能比他的三个哥哥更为出色。
这日之后,雍正也懒得再逼弘昼努力了。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愿意多学就随他去吧,到底先生教的他都学了,也不会成为那些不学无术的傻子。
察觉到汗阿玛的态度,弘昼就摆得更加心安理得了。逐渐开始恢复前几年在上书房时的作风,也就是晚去一两个时辰。
他现在只要提前在先生来之前到上书房就行了,每日里能多睡一两个时辰了呢。
弘历最开始还会为弘昼担忧一下,怕汗阿玛会将他提溜出去打板子。后来见连先生似乎都装作不知道后,便随他去了,只是心中滋味依旧复杂。